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蜜棗賠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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蜜棗賠罪

池宴不知自己睡了多久,半夢半醒中,他恍惚聽到潺潺水流的聲音,擡眸看去時,蓮池邊忽然出現了一道紅色身影,豐姿冶麗,他怔然地望著那張熟悉的臉龐。

只是下一瞬,眼前的人影忽然消散。

池宴心一慌,連忙起身去抓。

指尖的紅光卻頃刻間消散……

池宴嚇得猛地睜開眼!

他瞬間從榻上彈起來,墨袍淩亂地裹在身上,襯得那張俊美異常的臉更加虛弱蒼白,須臾,他視線慌亂地在寢殿內尋找薄暮的身影。

然而空蕩蕩的寢殿內只有蓮池潺潺之聲回蕩著,露珠從蓮葉輕輕落入水中的叮嚀聲,一下一下,似乎都在嘲笑他此刻的癡癲。

池宴心涼了大半,心尖的酸澀如有實質般蔓延至全身,讓他指尖微麻,忍不住微微蜷起。

他猛地掀開蓋在身上細膩的雲絲衾,連鞋也未來得及穿,便出了寢殿,慌慌張張地四下去尋薄暮。

踏上她走過的每一寸長廊,腳下青石板的寒意源源不斷地傳來,他卻似感覺不到一般,骨節分明的手推開一扇扇偏殿的門,嘴裏不停喚著薄暮的名字,期盼能得到一聲回應。

一次次滿懷希望,又一次次希望落空。

雲亙境向來氣溫舒適,常年溫涼,此刻卻瀝瀝下起蒙蒙小雨,清晨的涼意帶著細雨的陰冷順著衣襟蠻橫地鉆入他的衣衫中。

綿密的雨水細線般從天幕直直落下,沙沙的雨聲讓人聽著心裏愈發沈悶,檐角的銅鈴被細雨打濕,雨滴沿著銅鈴不斷砸在青石板上……

薄暮端著藥碗從廚房出來時,遠遠便瞧著池宴披著單薄的墨色衣衫,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。

不知為何,邁出去的那只腳忽然收回,她倏爾隱藏氣息,躲在暗處靜靜看他四處慌亂地找她。

蓮池高地那只駐靈孔雀也被她施了法,噤了聲。

薄暮隱匿氣息和身形,遠遠綴在池宴身後。

看著他穿過一道道游廊,一遍遍不厭其煩地挨個偏殿去找她,薄暮唇瓣緊抿,端著藥碗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幾分。

不知過了多久,池宴幾乎將整個妄月殿都翻遍了,卻依舊沒有發現薄暮的身影。

他漸漸洩了氣,手似認命般緩緩垂下,一雙星眸慢慢變得黯淡無光,俊美蒼白的臉上滿是失落,就這麽靜靜地怔在原地。

薄暮心中忽然一刺,良久,終於將身上的咒法去除,輕輕喚了一聲:“美人。”

輕飄飄的聲音夾雜著雨聲,聽著極不真切。

池宴卻猛地擡起頭,星眸在一瞬間聚起點點微光。

他差點懷疑自己魔怔聽錯了,猛地擡眸循著那細弱的聲源看去!

只見薄暮裹著一襲火紅的衣裙,手裏端著白玉小碗,隔著半個長廊和細密的雨幕,正與他遙遙相望。

池宴感覺胸腔中那顆心徒然狂跳,短暫的怔楞後,鋪天蓋地的喜悅將他瞬間淹沒,他立即朝她三步並兩步地快步走去。

薄暮面色柔和地看著快步走到她面前的池宴,唇瓣微張,還未說話,卻見他笑容驀地一收,忽然奪過她手裏的藥碗輕輕放在一旁的小案上。

薄暮眉心微蹙,正疑惑著,忽然身子一歪,竟是被人打橫抱起!

衣帶從腰間滑落,衣物摩擦的窸窣聲夾雜著發間的陣陣金鈴聲響在耳畔,長廊外,雨還在不停地下著。

薄暮身子一僵,連忙伸手挽住池宴的脖子,呼吸也亂了幾分,鼻腔裏盡是他身上獨特清冷的蓮花香。她擡眸看他,卻見他臉色微沈,到嘴的話莫名又咽了回去。

薄暮任由他抱著她朝軟榻上走去。

池宴將她放下後便坐在床尾處,取來一塊錦帕,忽然握起薄暮的腳腕放在自己腿上,修長如玉的手捏著帕子細細為她將腳下的灰塵擦幹凈。

“地上這麽涼,為什麽不穿鞋亂跑?”

薄暮一噎,鳳眸微垂,低頭看他藏在墨袍下早已凍得微紅的腳,她輕笑道:“你不也是。”

她喜歡赤足踏在青石板上冰涼的感覺,很舒服,所以她不喜歡穿著鞋子束縛著。

池宴已經將薄暮腳下的灰塵盡數擦凈,捏著玉白的腳腕,輕聲回她:“我不一樣。”

薄暮揚眉,正要問他哪裏不一樣。

便見他垂眸怔楞地盯著她的腳腕,薄暮勾了勾唇,傾身湊近他,吐氣如蘭:“好摸嗎?”

池宴倏地回過神,耳廓微紅,他的指尖一下一下摩挲著那一圈新生的皮膚,嗓子頓時幹澀無比:“疼嗎?”

薄暮一怔,忽然反應過來他是在問她腳上被鐵鏈貫穿的傷,那處傷口已經愈合,長出比周圍更加細膩的皮膚,遠處看著並沒有什麽不同,細看時還是能發現細微的異樣。

薄暮心裏有些慌亂,嘴裏含糊道:“小傷而已。”

說著,她不自覺想要把腳收回,卻被池宴緊緊握住,須臾,他扯過被褥蓋在薄暮身上,又把她的雙足放在自己腿上,就著被褥用自身的溫度替她細細暖著。

薄暮掙紮著想要抽回,池宴卻忽然道:“腳太涼對身子不好。”

薄暮也不是什麽扭捏的人,見掙不開,只好隨他去了。

她盯著他有些病態蒼白的俊美側顏,忽然調侃道:“美人這麽貼心,莫不是以後還要為我洗腳?”

她笑得極其放蕩,一襲紅衣宛如魔域魅魔。

池宴卻敏銳地捕捉到她話中“以後”二字,心裏頓時泛起翻江倒海的喜悅,面上卻不顯,輕笑道:“榮幸之至。”

薄暮:“……”

短短時日,她怎麽覺得他臉皮厚了不少。

她不甘心,又湊近幾分在他耳畔低聲道:“我聽聞凡間有一習俗,男子若是碰了女子的腳,可是要娶她的。”

“美人,你要娶我麽?”

池宴側目凝視她:“只要你願意,你娶我也可以。”

薄暮:“……”

她臉一紅偏過頭錯開他的目光,咬咬牙,暗罵一句不要臉。

詭異的寂靜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,最後薄暮實在受不了他灼熱的視線,指尖探出,一道赤紅的靈力瞬間飛出,將方才被池宴置在長廊桌案的那碗藥湯穩穩托過來。

薄暮伸出手穩穩接住飛來的白玉小碗,火紅的袖子隨著她的動作緩緩堆至手肘,露出一截細白的小臂。

她將藥碗遞過去,看也不看他,淡淡道:“喝藥。”

池宴略施小術凈了手後笑著伸手接過,也不在意她突然的冷淡,輕聲應著:“好。”

在池宴昏迷時,薄暮便去了趟九重天,把正在熟睡的木醫官連人帶藥箱拐了過來。

為了報昔日池宴逼她喝苦藥的仇,她還特意讓木醫官把藥調苦一點。

睡眼惺忪的木醫官以為自己年老耳聾聽錯了,這世上怎麽還有人要把自己郎君的藥調到最苦的,這不是謀害親夫麽?

真陰損。

最終迫於薄暮的淫威之下,木醫官只好改了方子,加了幾味極苦的藥,心裏默默為病怏怏躺在床榻上的境主點了根蠟燭。

薄暮唇角微勾,幸災樂禍地看他端著藥碗遞到嘴邊。

池宴行醫幾千年,哪裏會聞不出手裏這碗藥的古怪,他無奈暗笑,藥碗邊緣觸及柔軟蒼白的唇瓣頓了頓,下一秒,面不改色地一口一口緩緩喝下去。

薄暮一雙鳳眸逐漸睜大,驚疑地盯著他看,沒多久便開始懷疑木醫官是不是在糊弄她。

這藥這麽苦,他怎麽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就喝下去了?

池宴喝了一半停下來,見薄暮盯著自己眼珠子都要瞪出來,他忍著笑,問她:“看什麽?”

薄暮一言難盡地傾身看了眼還剩一半的藥汁,又擡眸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池宴,半響,終於皺著眉,忍不住問了一句:“……你不覺得苦嗎?”

池宴挑挑眉:“不苦啊,是甜的。”

“甜的?!”薄暮整個人傻了,“不可能!”

木醫官這個家夥不會真在她眼皮子底下動手腳吧?

好家夥!

頂風作案!

“不信?”池宴將半碗藥汁遞過去,“你嘗嘗。”

薄暮才不上當:“你是不是在騙我?”

池宴一臉無辜,還保持著方才的姿勢:“我為何要騙你?”

薄暮跟池宴大眼瞪小眼半天,還是半信半疑地接過藥碗,又瞥了他一眼,才低頭嗅了嗅藥香想要聞出一點苦味。

只是那碗藥聞起來一點味道也沒有,她糾結了好一會兒,終於將藥碗遞到唇邊,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……

薄暮:“!”

“你又騙我!”

池宴放肆的笑聲再也忍不住,瞬間溢出唇瓣,他笑得蒼白的臉漸漸泛起薄紅,胸腔也跟著陣陣起伏。

薄暮被苦得渾身哆嗦了一下,趕緊將手裏的藥碗放下。

見他竟然笑得如此放肆,薄暮火氣噌的一下飆上天靈蓋,她氣不過擡腳去踹他。

突然池宴笑容一斂悶哼了一下,眉心緊蹙。

薄暮動作一頓,見他臉色不好,一顆心倏地提了上來:“怎麽了?傷又犯了?”

想起之前他深受重傷還敢動用蒂生魄的靈力為她修覆筋脈,薄暮心裏便不住地罵他是傻子。

池宴羽睫掩下粗重地喘了一口氣,須臾擡眸看她,眸光晦澀:“不是……踹到了。”

薄暮:“……”

她瞬間反應過來,臉色爆紅,腳下似被燙到一般猛地收回,池宴卻忽然翻身將她壓倒在榻上!

金鈴叮嚀,鴉青色的發尾驟然垂落輕輕掃過臉頰,薄暮神色驚慌,忙擡手抵在他胸前,一顆心跳得厲害。

忽然,一縷細微熟悉的香甜鉆入她的鼻腔,下一瞬,唇瓣倏地抵上一枚冰涼的東西。

薄暮鳳眸微睜,唇瓣微張。

池宴如玉的指尖捏著一枚蜜棗輕輕送進她嘴裏,垂眸望進她呆滯的鳳眸,笑得如沐春風:“都是我的錯,現下奉上蜜棗賠罪,你別生氣了。”

池宴:媳婦真好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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